宋京墨慢条斯理地看她喝水的样子,还是同之前一样。鲜活生动。他眼眸弯起来,温和回答:“受人所托,来学校——”“宋京墨,你很累吗?”低头放杯子小姑娘忽然仰头看他,打断了他的话。他的话就那么孤零零的断在那里,倏然间,就什么也接不上了。他光鲜亮丽,他背景如山,他手握金权。之前人们见到他,要么有求于他,要么贪恋垂涎与他的绒毛。现在人们见到他,要么惧怕他,要么敬重他。她却不是。她不是里面的任何一环。她是鲜活的,有血有肉的,站在他面前。“我不累。”他低声道,嗓音温柔的下一秒就要融化开般。“你骗人。”她低声说,没再看他,而是别过脸去。宋京墨愣了下,随即眉眼柔和,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,在她对面坐了下来,“好,我骗人,我是小狗。”“回到北城后,确实与在嵩屿生活完全不同,有些是不愿意也要做的,身不由己,也痛苦过,但是我选择与痛苦和解。”他手掌包裹住另只手,搭在膝盖上,“不过,看到如今的小结果,我也会开心。”“人的精力是有限的,先度己,有余力而后度人,我在适应新生活的过程中中,先确保自己能一点点慢慢去适应,才出手去改变,所以,长庚,在新的生活中,不要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到自己之前,好吗?有时候要尊重他人命运。当然,这只是我的观点,你可以持相反的意见,在过程中你可以尽情的去试错,我知道,你一定会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。”南星拖着下巴,乌黑杏眸眨巴眨巴地看着他,难得温顺乖巧地听着他说。他向来很少说起自己的事情,那些痛苦委屈创伤,都被深深的压到潜意识里。她听得认真,甚至能不自觉地代入他去想。仿佛隔空飘零的两个灵魂在紧密的拥抱。她从没想到他们再见面,会是如此和谐温馨的画面。“长庚呢,最近过得怎么样?”宋京墨问,“卓正刚刚拉到投资赞助的时候,我知道里面有一笔钱款是来自南昌的。”他唇角弯起来,看着她,“替我谢谢南叔叔,也谢谢长庚。”“谢我干嘛?!!”果然还是年轻,她被老狐狸一激就着了道儿,此地无银三百两了,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,别扭不行,“谁给你投资,我可没有,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,我才不呢,我要是有钱就买一堆吃的玩的和漂亮小哥哥!一分都不给你!”正在这时,她放在旁边的已经电量已经快要寿终正寝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,振动得耳朵发麻。不是?怎么这还有重低音呢?不应该音量这么大啊?南星手忙脚乱地把电话接了,她忘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,刚刚去大礼堂前面测试音响,她的手机蓝牙还连着音响。小老头儿最引以为傲的大礼堂设施,一个拥有64年历史的品牌,斥巨资买下来的卡夫音响,清清楚楚、清晰地不能在清晰地,巨大无比的音量,将她电话里的字字句句、分毫不差地传递到在场的,前台的,后台的,门口的,每一个人的耳朵里——
“喂?你这小崽子怎么老乱挂你爹的电话?”南星愣了一秒,第一个反应是连滚带爬飞扑过来,捂住听筒。妈的,发现声音还在响,才意识到连接着蓝牙。“光想着劝你爹给卓正投资,动不动就是帮着那个臭小子,你到底是哪家的?”南峰的大嗓门是一点也没收着。她想死。还有能比这更社死的吗?她想自掘坟墓长眠于此南星绝望地闭上了眼。现在,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,她,都要,装孙子!装聋!良久,头顶上方传来男人清淡的笑声,他也不点破,顺着她的意思捋毛儿,“好,不是你的意思,绝对不是长庚帮着我,长庚的钱要留着自己花,买吃的玩的都可以,但是买漂亮小哥哥不行。”南星:她一声不吭,显然是打定主意接着装聋作哑到底。直到男人离开休息室的时候,她的头丢没好意思抬起。丢人丢到家了呜呜呜呜!啊,苍天啊大地啊!老爹啊,有您这么坑女儿的吗?-“大公子。”赵阳一直等候在外面,将手里的咖啡递过去。宋京墨将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递给赵阳,浅尝了口咖啡,少冰的凉意沁入喉咙让自己清醒了些,才缓缓道:“我在茶里加了助眠的成分,找人看着这里,让她好好睡一觉,任何人都不能打扰。”赵阳正色道:“好的。”-北城第一中心医院走廊冰冷的灯光明晃晃地投落下来,孩子的哭闹声妇女的喊声乱糟糟交织成一团,时不时有人推着病床经过,滚轮骨碌在地板上,让人烦躁阴郁。李思思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,手指痉挛着指甲死死扣进扶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