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的手指是温暖的,拢上来时,指尖薄薄的茧子蹭过她的手背,明明是极轻的触碰,甚至不算得上逾矩,她却像是全身过电一样,炸毛的猫咪,热度闪电带火花一样一路窜上来。她下意识地把手想往回抽,却不料他先一步松了手,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毛巾,弯下腰来,一点点擦拭着她身上的遇热凝结成的水珠。看到她怂怂地往后退的那一小步,宋京墨呵笑了声,故意问:“怎么了?”他如此顺其自然顺势而为,反倒显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。南星窘迫得说不出话来。她忽然极其后悔逞英雄跟着他来了这趟。小姑娘眼珠子滴溜溜地转,显然憋着主意想着怎么找借口溜走。宋京墨看在眼里,不点破她,手指拿着毛巾,细细地,温温柔柔地最后把她耳侧的水珠蹭去。他动作放得轻,眼眸离得极近,似在看她又不似在看他。他眼皮很薄,眼形漂亮得挑不出一丝错,眼瞳漆黑如墨,单瞅着什么,好似温情脉脉,却偏偏眼尾敛下阴影,温里藏雪。被这双眼注视,仿佛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给她般。南星猝不及防一抬眼,好像就如此堂而皇之身不由己得跌了进去。毛巾落下的力度轻,轻到她一个激灵,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。她慌张中,一把拽了他手里的毛巾:“我自己来!”宋京墨看着她急急忙忙地“此地无银三百两”,站在旁边,没忍住,笑出声来。晚饭是在南院二楼的露台上,亭台楼阁,白色纱帘在秋风阵雨中翻飞,露台下面是地暖加热,即便在户外也不会觉得寒冷。从这里能窥见流觞曲水,不远处的湖泊碧绿宛如掩映在金黄赤红中的枚冷玉。秋风起,食腊味,正中的一道主食是广式腊肠煲仔饭,绿油油的小油菜上淋了蜜汁肉酱、白灼虾姑蘸秘制酱汁、切块刚蒸熟的红鲟蒸米糕软糯香甜、鲜嫩芥蓝拌洪湖白藕、煨了古法小野生黄翅鱼解酒汤,对座的白瓷餐具边上放了支晶莹剔透高脚杯,里面是鲜嫩软糯法拉盛糖纸布丁,配了两颗红艳艳的樱桃,小片薄荷叶子点缀其中。果不其然,南星跟着宋京墨上来,一看到对座位置上唯一的一份甜品,眼睛亮了一下,pi股“刷拉”一下就坐过去了。男人不由得失笑一下,在她对面坐下,接过用温水烫的毛巾擦手,道:“不用抢,就是你的。”本就是为她准备的。
晚餐的菜式清淡仿佛又回到了嵩屿,只不过,旁边没有那个爱喝酒的怪老头儿了。“杜若师父呢?”她问。宋京墨拿了勺子往白瓷碗里盛粥,闻言,手顿了一下,“师父留在嵩屿了。”“啊?”她一惊,筷子都要抖掉了。“长庚,一会儿,我送你一样东西。”她立刻被吸引了过去,“好!”吃饭时南星一直惦记这事儿,反复催了宋京墨几次,男人才无奈笑着落筷子。东西放在他的卧室,两人沿着木质楼梯下去,卧室和书房相连通,一开门有淡淡的木质香气和书卷纸页气息,宋京墨先一步进去,揿亮一盏落地黄铜灯,靠墙的是博古架,上面看着各种古董花瓶文玩,窗边是宽大的木纹书桌,上面放着写了一半的纸张,钢笔帽盖得严丝合缝,规整搁在纸上。桌角放了小小一盆白色的满天星细碎闪烁。宋京墨指了指靠墙的松绿色沙发,言简意赅,“坐,我去拿东西。”南星含糊应了声,完全无视了他的话撅着pi股去看地板上鱼缸里的小乌龟去了。宋京墨看在眼里,笑了笑,没说什么。他出来时,手上推了个模型衣架,滚轮在地板上转过发出细微声响。南星本来在逗小乌龟,闻声看过来,眼睛刷拉一下就亮了。人台衣架上是套女士西装,暗沉一度的薄荷青果色,稳重却不沉重,带着一丝丝俏皮可爱的配色。里面搭着件白色衬衫,袖口是颗水晶的青绿色星星,垂下来的同色系裤脚带着质量极佳的垂感。“哇塞!”南星伸手摸着布料,入手柔软却带着阔形立体的质感,她惊喜地扭头看他,“这是送给我的?”“嗯,”他站在旁边,看着她不加掩饰的欣喜,弯了下唇,“送给未来的大律师,长庚不是要去万隆事务所了吗?我想你实习应该会用得上正装,尺寸都是按照你的量身定制,长庚可以试一下。”“你怎么知道我要加入万隆?”她惊奇。他笑,漆黑眼眸定定看着她:“我知道你的法学知识竞赛拿了相当漂亮的好成绩,这么优秀的人,你的学长学姐不会放过的,无论是实习该是允诺其他的,他们总会把你挖进去的。”南星被他如此看着,像是被人捧在手心这般珍重对待,一枚软钩子,轻巧落进心里,又酥又痒,头皮发麻,心跳快如擂鼓,大脑甚至不能思考,甚至没意识到她的尺寸他是怎么知道的,仓皇抱了衣服跑进了里屋。里屋是单独开辟出来的休息区书屋,刚刚他进去时开了灯,暖橘色温馨柔和,对面是整整满墙的镶嵌式书架,南星扫了一眼,上面的书种类很杂,从医术到金融心理甚至道德经易经王阳明心学都有,看得出房间主人涉猎知识面之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