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有人在金陵城见到了陆公子,心中并没有当作一回事。陆宛怎么会出现在金陵城,想来是手下远远见到哪家的小公子,误认成陆宛了。“赵护法,”陆宛摘掉斗篷,露出一张较先前更加清瘦的脸,颔首致意,“多日不见,教中一切……近来可好。”他脸上的问候之意不似作假,赵午心念一动,想到他来时的方向,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便明了,他并不知道江雪澜在蝶谷。他望着陆宛的眼睛,沉吟一番,问道:“陆公子是从武当过来的么。”陆宛点点头,倒是没有露出惊讶之色。千机教临近金陵,城中自然布满他们的眼线,想必他们的马车刚从北门入城,便有人禀告到教中了。“这位是……”赵午将目光转向陆宛身后的男子。成峰身着粗布衣裳,拱手抱拳,“赵护法,久仰。”“客气,不知阁下如何称呼。”赵午让了一礼,他的眼神何等锐利,只消一眼,便察觉到成峰与小均之间的相似。他面上不动声色,看了陆宛一眼。陆宛点点头,肯定了他的猜测:“这位是成峰成大哥,是小均的……父亲。”小均还在客栈中,是成峰主动提出先把小均留在客栈,他提前来千机教看看,探探小均爷爷的口风。如若小均的爷爷不肯原谅他,他自然会跪地求饶,任打任骂。然而他毕竟是小均的父亲,不愿在小均面前遭受父亲的责骂,让他见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。听完成峰的解释,赵午心中一哂,他这番敢做不敢当,实在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的作为。不过他面上倒是沉得住气,表情滴水不漏,撤掉下人,亲自引路带成峰上山。陆宛本就是话不多的人,成峰一想到等下要见到小均的爷爷,心里乱成一团麻,自然也无暇与人谈心。赵午与成峰又算不上熟悉,三人走在山路上,皆是默不作声,专心赶路,耳边只能听见脚步与喘息声,气氛十分压抑。走了约莫半个时辰,面前的山路越走越宽敞平坦,两边的景色也渐渐熟悉起来,赵午忽然道:“成大侠,前边的茅屋便是老前辈的住处了。”说罢他停下脚步回头,等待稍微落后一些的陆宛。成峰与他走在一起,见状也停下脚步,望着不远处还生着炊烟的茅屋,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,似怀念,又有些退却。他为了赎罪躲躲藏藏十几载,不曾给自己的父亲去过一封报平安的家书。说得好听一些是为了赎罪,说白了,只是因为辜负了小均母亲性命,担当不起这份罪责,所以才像缩头乌龟一样躲了起来。也不怪小均的爷爷常常当着众人的的面,骂小均的爹是个没出息的窝囊废。赵午对成峰身上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,不过他确实有几分瞧不上成峰。抛开其他不说,小均的爷爷当年是因为走投无路,才带着小均来到千机教,若是成峰稍有作为,也不会让老人与孩子落到那般地步。见前面二人都停下脚步,陆宛稍微打起些精神,加快脚步走到赵午身边。赵午带着他们走近茅草屋,在距离茅草屋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抬高了声音:“前辈。”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,一只生满老人斑的枯手掀起布帘,小均的爷爷手里拄着一根烧火棍,佝偻着身子从茅草屋中走出来。“何事。”他咳的气息不稳,脚下步子也有些杂乱。“老前辈。”陆宛低低地唤了一声,想要上前去搀扶。赵午从后面拉住他的手臂,冲他摇了摇头,而后看向成峰。